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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嗶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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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嗶】

第一次,晁席如此迫切希望隔間有人。

尷尬和羞恥襲擊了他。

他不是沒有嘗試開啟透視眼,但註意力總會偏移到涼颼颼的下半身。

男人不愧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,如果下半身的問題沒有解決,就很難用頭腦冷靜思考。

晁席破罐子破摔地把目光凝聚在一塊不起眼的黑布上。

這時救星從天而降。

解決完生理問題,晁席驚訝地發現,剛才爆發出的情緒居然陰差陽錯地打開系統限制。

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暈,晁席迫不及待地想要試試效果。

他先用透視眼穿過木板,看見了救星的臉,是個模樣普通,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。

再往遠處看,就不行了。看來透視眼有距離限制,但在真愛面前,距離不是問題。

晁席信心百增,三步並作兩步,離開這個充滿回憶味道的地方,沒忘了先去售貨機買一包女士煙。

他彎腰夠煙盒時,發現地面上一片巨大的陰影,悄無聲息籠罩著他。

晁席眼皮一跳,他猛地回頭,入眼是一片寬闊廣博的熊懷。

一個高大、毛茸茸的棕熊玩偶站在他的身後,脖子上戴著領結,圍兜裏放著傳單。

晁席倒退一步,背部撞上售貨機。看清是店內服務熊後,想拍兩下玩偶熊的肩膀:“大兄弟,你嚇我一跳。”

玩偶熊不著痕跡地避開。

晁席心情還沒平覆下來,沒註意這點小細節。他往酒館對面伸頭,好奇打探問:“大兄弟,這塊你肯定最熟吧。坐在吧臺上的女人是誰啊?她經常來嗎?喜歡哪種類型的?”

玩偶熊沈默幾秒,向他伸出一只熊爪。

“要小費?大兄弟,你不厚道。”

晁席撇嘴,不情願地說,他眼珠一轉,靈機一動道:“要不我們做個交換怎麽樣?我告訴你她今天內衣的顏色,你告訴我她喜歡哪種男人。”

話音剛落,玩偶熊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。

晁席還沒反應過來,就被玩偶熊半拖半拽地滑進舞池。

歡快活潑的舞曲響遍大廳每一個角落。

玩偶熊一只有力的爪子按著晁席的肩膀,以此為軸心點,腳上靈活地騰挪、跳躍、旋轉,動作優美而流暢。

舞池裏原本三三兩兩的人,看見這對奇怪組合,不禁駐足欣賞。

不遠處喝酒的人都紛紛投來目光。

晁席原本一頭霧水,正上面的燈光又亮到刺眼,他什麽也看不清,正要質問發火,無意中好像對上女人水霧般的眸子,雖然隔得很遠,但晁席的直覺告訴他,她在看他們。

晁席一股子氣全消得幹幹凈凈,忽然理解面前樂於助人的“大兄弟”的良苦用心。

他甚至主動配合著走了幾步,到了離燈光稍遠一些的地方,才道:“大兄弟,我剛才錯怪你了。我說到做到,你幫我吸引美女註意,我……”

晁席一邊說著,一邊努力集中精力。一道聖潔白光在眼前閃過,晁席瞇了一下眼,然後滿懷期待望過去,入眼就是□□與色彩碰撞出的人體藝術。

他目瞪口呆,驚為天人。

喉嚨裏發出一聲“臥-槽”。

或許透視了,但每個人除了頭和脖子,全被打上一層厚厚的彩色馬賽克。

像老電視時不時信號故障時,屏幕上會冒出來一個圓形東西,伴隨著刺耳一聲“嗶”。

晁席心裏反覆被“嗶嗶嗶——”刷屏,他破口大罵系統。

“你特麽的是綠江派過來的系統嗎?老子是成年人!!憑什麽不讓我看脖子以下的描寫!你是人……你不是人,我真服了你這個傻-逼系統,你難道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嗎?!”

他站在原地,直呼世道險惡,君子也防。

偏偏此時,玩偶熊裏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,隔著層皮套,有種雌雄莫辨的失真感。

“看到了嗎?”

晁席臉色忽然漲紅,沒有回答。

玩偶熊則反手輕巧一推,將兩人距離拉開,然後收起手臂,做出一個優雅的謝幕姿勢,神氣地走下臺,隨之掌聲如潮水般猛烈洶湧。

晁席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舞臺上,心裏說不上來的滋味。

他手足無措起來,只得將目光繼續追尋玩偶熊的身影。

而在臺下,玩偶熊從圍兜裏掏出一疊花花綠綠的傳單。片刻間傳單被哄搶一空,許多人還趁機抓摸玩偶熊的肚子和爪子。

玩偶熊似乎氣定神閑,高大的背影堅定寬厚,讓人聯想到海上的老船長,很難將其與剛才踮著腳尖跳芭蕾的靈活聯系在一起。

他得承認,在玩偶熊自信走下臺的那一刻,他除了尷尬和羞恥感,還有一點點崇拜和羨慕。

在晁席東想西想的時候,玩偶熊已經謝絕人們讓他再跳一次的請求,摘下圍兜,然後悄無聲息地混入一堆外表相似的服務熊中。

等等,

晁席想到,好像剛才他沒看到皮套下的人長什麽樣子,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。

明明他們離得最近,是他沒註意還是系統問題,晁席也不得而知。

只是一點懊悔。

——

“呼——”

燕禾將又悶又熱的熊腦袋從頭上拿下來,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,臉頰蒸得發紅。

“有點臟了,洗幹凈了還你。”

在混亂中,皮套沾上了酒漬和口紅印,讓燕禾不禁皺下眉。

“欸,沒事。”中年男人從燕禾手裏拿過厚重的熊皮套,笑起來很爽朗,“妹子你太客氣了。你幫我頂班,還把傳單都發完了,這種小事我來做就行。”

於是燕禾沒客套,她簡短說了一聲行,然後半蹲下來,揉捏腳踝。

中年男人將皮套全塞進一個袋子裏,看到燕禾的動作,問道:“妹子,你是學這個的嗎?剛才我在臺下都看傻眼了,穿著這身五大三粗還能跳舞……動作我形容不出來,就是一看,誒,專業!”

燕禾正抽出紙巾擦汗,動作微頓,隨口說:“學過一點。”

“我女兒也是學芭蕾的,她母親在世的時候教過她。你剛才跳的那段,我看她表演過好幾次。”中年男人有點話癆,即使燕禾反應不大,依舊說了下去,“哎,就是上周排練的時候,不小心摔到腿,醫生說不嚴重但要靜養,結果沒能上臺。”

燕禾停下手上的動作,扭頭瞥了一眼男人。

“我本來想給她買點玩具,結果這孩子躺在床上,每天只看那時候排練的視頻,其他都不感興趣。”

見燕禾擡頭看他,男人略顯局促地移開視線,說:“其實剛才沒忍住,錄了一段你跳舞的視頻。放心妹子,我沒發給任何人!你介意的話我馬上就刪。就是,如果可以的話……”

“可以。”

男人話音未落,就聽到燕禾的聲音響起。

音量不高,但回答得清楚幹脆。

男人很驚喜,連連道謝。

燕禾搖頭表示沒事,她將濕掉的紙巾折成小方塊,轉身去洗手間找垃圾桶了。

在她看來,只是一個小插曲。

比起這個,剛才漂浮在空中的腦袋,還有一閃而過的無-碼畫面,給她造成的精神壓力更大。

她將紙巾扔進紙簍,然後用手接了一些水,剛要洗手,忽然感到鼻子有些癢。

“吧嗒——”

“吧嗒吧嗒——”

一滴血,兩滴血砸到燕禾的手心,水裏血色蔓延,很快又被水流沖走。

燕禾楞住,她擡眼看向鏡子,對著血痕擦了一下,擡手聞有點腥。

她反應慢了一拍,想摸口袋,卻發現紙巾用光了。

之前意識到晁席可以開啟透視眼時,燕禾都沒有這種感覺。

那時候,她想到“場”。

“場”內一切可控,即在一定範圍內,主系統可以控制分系統。

光球說可以轉移能量,但需要一點時間。

在晁席糾結買哪種煙時,光球也在問燕禾,需要轉移多少情緒值。

套在厚重的皮套裏,燕禾很快-感到悶熱,她不想浪費時間,讓光球速戰速決。

最終決定控制在50%以上,60%以下。

這是一個能看到希望又要繼續努力的位置。畢竟情緒有高有低,起落落落很正常。

隨後晁席轉過身,向她搭話。

燕禾本想敷衍過去,恰好此時,她聽見一段變奏舞曲的前奏。

熟悉的樂聲響起,燕禾不由自主地分了一下神。

她稍作考慮,將晁席拉入舞池裏,這是在當時情況下,最簡單而不突兀的辦法。

兩人距離在“場”控制內,當晁席想打開透視眼,請求首先傳遞到了主系統。

再充足的心理準備也難以承受直觀的視覺沖擊,打得燕禾措手不及,落地時差點崴到腳。

幸好原身的舞蹈功底深厚,身體柔軟靈巧,稍微調整姿勢,可能出現的失誤就救回來了。

燕禾喘著氣站定,她用剛從分系統提取出的情緒值,將目光所及之處都打上一層厚厚的馬賽克,將這份延遲的驚喜,還給晁席。

順便分系統裏放入兩本上次買的小說。

她做這些事情時完全沒有關註周圍,身體只是自然地隨著音樂動作,一曲終了,才發現人群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在這裏,她原有些局促,但看到晁席呆若木雞的模樣,頓時放開了。

有一種說法,當看到有人比自己更緊張,自身緊張會緩解許多。

燕禾便是如此,她走下臺,與人合影,動作嫻熟得好像提前演練過千百次。其實皮套裏襯衣已經被汗水濕透,她大張著嘴巴喘氣,一些過往記憶與情境在腦海中浮現。

耳邊似乎響起一道女人的聲音。

“……只是第二名?今天晚上不許吃飯!別忘記你的目標是國際舞臺,是首席位置!”

“你對得起我十幾年的栽培嗎?如果你非要不聽話,學那人搞什麽音樂,你就不是我的女兒!”

“當初你要是聽我的……網上的評論怎麽了,又不是當面說你!不看不就行了。誒,媽媽給你報了一個選秀的舞蹈節目,聽說唐首席會來當評委,你記得好好準備。”

……

燕禾想起,原身最後一個電話,撥給了從小教導她練舞的母親。

這具高挑瘦削的身體不是天生如此,而是十幾年如一日練舞、控制飲食、調整體態的結果。如果說脖子細長還能被劃入天鵝頸的範疇,那麽溜肩、平胸,甚至走路外八,便和大眾意義上的美女標準大相徑庭。即便如此,從芭蕾舞演員的選拔標準上看,原身稱得上優秀。

燕禾能理解原身的壓抑,雖然她只練過幾年,但記憶中常伴隨著責罵、藤條和淚水。

如果不是一場意外,或許她也會練到一個反叛的年紀。然後與許多叛逆的年輕人一樣,義無反顧地追逐夢想,而不是蹲在某個犄角旮旯裏,混混沌沌度日。

燕禾抹掉鼻子裏湧出來的血,用冷水沖幹凈,有些自嘲地想,自己更像是一個加工失敗的殘次品。

為什麽要讓一個殘次品看到讓人羨慕的東西呢?

最後還要回到處理廢棄品的倉庫,面對四周光裸的墻壁,靠回憶填滿空蕩的心靈。

難怪晁席在這個世界裏,哪怕拖著進度條都要留下。

太殘忍了。

燕禾撐著洗手池,緩了一會才出來。

一出門,就遙遙靠近吧臺的位置,晁席向女人說些什麽。

女人的一側,窩著一團灰色的人影,心不在焉的樣子,後腦勺有點眼熟。

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,忽然轉過來。

黑色碎發下,過長的睫毛眨了眨。

葉貝書眼神一亮,然後若無其事地扭過頭,又趴在桌子上。

燕禾瞅一眼葉貝書圓潤的後腦勺,再瞥一眼他旁邊的人,似乎明白了什麽。

她走近些,才聽見晁席原來在介紹他的綜藝策劃。

也許是知道了華漣漪的身份,語氣恭敬許多,狀態有些緊繃,但不影響他的發揮。

“華總,我相信這個綜藝一播出,一定能填補現存電視節目的遺漏之處,並且對您旗下的企業有非常大的宣傳作用,如果您感興趣,希望能考慮一下投資。”

華漣漪莞爾道:“你是這裏音樂學院的學生吧,其實這種題材並不新鮮,幾年前,便有電視臺做過。”

被抓包功課沒做全,晁席咳嗽一聲,想說什麽挽救一下。

華漣漪撐著手,又道:“不過你說的淘汰制的形式很有趣,實際情況還要等播出才知道。”

晁席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。

“華總,這個節目真的能火!”

即使在談判講價,華漣漪表情和語氣都有一種從容不迫的風度。

“我只有一個條件,就是不希望其他人插手。如果我們目標一致,你今天晚上可以和我的助理談。”

晁席猶豫幾秒,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裏。

如果沒有足夠的資本和人脈,創意就是一團廢紙。從各方面衡量,華途都是眼下最粗的金大腿,晁席穩賺不虧。

有這一筆錢,他可以自己開公司賺錢,說不定還能抱上華途的大腿。

那時候,他就不必因為前女友在網上的一番話引起的爭議感到頭疼了。

晁席欣然同意,一轉頭就見前女友正環著胳膊,表情冷淡,一言不發地註視他。

“啊哈哈,小、燕禾……你什麽時候來的?”

晁席難以置信地抓了抓頭發。他下意識按照原主的習慣去喊,餘光一瞥,又生硬地轉口。

看著男人掩飾不住的慌亂眼神,燕禾嘴角揚起一個玩味又諷刺的弧度。

在一個美女面前,男人會下意識表現出自己最光鮮亮麗的一面。這種時候前女友的出現,無異於在平靜的海面上投放一顆深水魚雷。

“原來你們認識。小燕禾,你覺得剛才晁先生的想法怎麽樣?”

華漣漪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,語氣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,不經意化解了場上的尷尬。

她說話時一雙秋水似的眸子望著燕禾,柔柔的,緩緩的,極動人。

燕禾微移開視線,實誠道:“一般。”

晁席張大嘴巴,拖長音調“啊”了一聲,忍不住插了句:“為什麽?”

“作為商品,勉強及格;作為節目,毫無靈魂。”

燕禾並不想多言,平靜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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